梦中不完整的故事碎片,仅供娱乐,切勿当真。
(资料图)
在帝都奔命近二十年,租过各种各样的房子,405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住过最邪性的了。
人穷没钱就做不了主嘛,没有挑选的权利,有的住就不错了。
在二环边上一个老式筒子楼小区,离地坛公园挺近的,门口就是大马路。跟着面包车进小区的时候发现老人挺多的,扎堆儿聊天打牌的好几桌。小区门口进来有投硬币的饮水机,楼下是几家小区住户开的便利店。站下面仰看整体有点儿以前上学那会儿中小学教学楼的感觉,6层有电梯,走梯不是封闭的,白天很敞亮,晚上也有声控感应灯,暖黄色那种,所以搬进去之后我们两个人都很喜欢走楼梯,楼道里有好些花花草草。
看房的时候我没去,搬家的时候一开门我就不想进去,站门口就感觉压的慌,但也无可奈何,没别的地方可以住啊,就小心翼翼的边搬边看。
房屋的户型我还是画张图吧,我们住西北一间。进门之后压迫感更强,地板砖是白底黑纹的大理石,相比之下外面那些还算勉强能看,房里的就像是被烧过或者长时间浸泡过什么,后来怎么拖洗都感觉脏脏的,不干净。
房间有个小阳台,小阳台外下面是人行道还有绿化带,确切的说窗外就是一颗颗挺拔高举的树,好像是国槐,树干加枝杈直接遮挡了采光和视野,平时看外面就是影影梭梭,就算是晴天大中午,也得开顶灯。绿化带跟人行道往北,大马路对面是个公交车站,屋里能清楚听到报站的提示音。
搬家第一天累得不行,东西没收拾多少就睡觉了,外面行车路人的声响不大,还能接受。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翻箱倒柜摔东西的声音吵醒了,起身开灯啥都没有,关灯继续睡。
结果我被压醒了,睁眼一看一个一米左右的小人趴在我身上,我从小有个习惯晚上遇到这样的事儿条件反射的念六字真言,一般就没事儿了,可这回没用。
直接就能看见它身体里的骨头,是银白色带着金边,脑袋里的骷髅头像是画的,有点卡通,还挺可爱,肋骨左右各三根,手指头也是三根。
它看我坐起来了慢慢的往后退,我心想六字真言没用,也没有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难道是地仙儿之类的?从小这样的见的多,绝大多数没有恶意,所以不害怕。
我心里就跟它说了,不知您是哪路仙家,我这是实在没办法,暂住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行不行?我读书诵经你要来听随便你。它点点头,倒退着下了床转身从阳台就说飘或者飞都可以,就这么出去了。
看着它走了我看一眼枕边人,这明天得怎么跟她说呀,她不信这个。第二天早上做完早饭吃饭的功夫我就把昨晚的事儿说了,结果不用想被骂了一顿,封建迷信。
吃完饭她去阳台给小植物浇水,我厨房洗碗呢直接就喊我过去,有几盆花草已经枯了,一盆熊童子,一盆芦荟科的绿植,一盆马齿树苋,还有一盆栀子花,枝叶甚至是干的发黑,一折就断,尤其是马齿树苋跟栀子花本来长得很好,栀子都要开花了,一夜之间这也太快了。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植物对周围的气场是很敏感的,她呢我刚才说的那些本来就怕,这会儿嘟嘟囔囔抓着中午的盒饭出门了。
这怎么办呢?我打零工一个月刚刚够两个人的吃用,搬家是不可能了。
就这么想着下楼去物业办了饮水卡,有小伙伴知道啊,二百块钱送个桶,把桶冲洗一下,装满了拎着就从楼梯往上走。
爬了两层走到楼梯当中的时候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握住,眼前一黑身体后仰,右手一松拎着的水桶滚落下去,使出最后的力气伸出左手去抓旁边的扶梯,空了,想着“完蛋,这辈子是要交代在这里了,认命吧!”
人在楼梯当中后脑着地摔下去还能有个好?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感觉有人从背后用一只手托了我一把。
等我再睁开眼,发现自己面朝着下楼的方向坐在台阶上,往右靠着扶梯,装满水的水桶好好地放在左手边。刚才的事情真真切切,难道这是单机游戏的存档点?
刚想起身感觉虚脱,缓了好一会儿回到屋里找镜子看自己脸色,面色发白,嘴唇淡紫。冲了杯蜂蜜喝完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去把枯死的植物收拾干净,又发现唯独水培的绿萝叶子长得是肥且大,绿的发亮,我再坐下来越想越不对,这个事儿得赶紧处理。
翻出香炉和香,把整个405能关的门窗全关上,隔壁就没关了,没人在我也不能砸人家门不是。回到卧室,屋子正中间找个凳子香炉放上面,取一根香,没有线香,就平时诵经用的老笨香,带着松树味的那种,一炷香能燃半个时辰也就是一小时左右,点上插好,后退几步跪坐在瑜伽垫上屏气凝神等着,这叫点香问路。
打小有那么一位老道长和他徒弟跟我关系很好,我没拜师,但是没大没小总喊师兄,教过我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要离家上大学的时候教过我这么一手,说是能看房间里的气。青烟徐上越直越高,气越好,像我现在住的房间没有空调,开着门窗散热,青烟少说也有半米。
只见眼前这柱香,青烟起来上升不到两指,也就两三公分的高度,直接被硬生生的撕扯成了四股!一粗,两中,一细,四股四个方向!像是有什么在跟喝奶茶那样狂吸,不过这个没吸管就是了。我傻眼了,头回弄就出这么情况,愣住了。
醒过神赶紧掏手机录视频啊,都说要有图有真相,把这个录下来发给对象,总能说服她换房了吧。就这么想着解锁屏幕,手机屏幕上是9:25,就我解锁屏幕的功夫,身边响起很细小的声音在催促我:“跑!”
手机解锁了,我抬头环顾想看哪来的声音,却见刚才的香已经烧下去了1/4,更让我还怕的是刚才扯成的四股,只剩下三股,最粗的一股不见,被其它三个分了。
就在我按下拍摄键举起手机要对准香炉,一团黑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无中生有就冲我而来,透骨的阴寒,所有的毛发都竖起来了,裤裆里的也炸了毛,根本来不及反应,与此同时一团淡淡的白影挡在了我面前,但还是被黑红的一团一冲而过,穿过我的身体强横的带着我往后倒在地上,眼前又黑了。
再醒过来,人离瑜伽垫有段距离,身子趟地上,头靠在卧室的门上,感觉身体被掏空,身上一股病气,有些女同志应该深有体会就是月事来的那几天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我身上的味道是血腥味夹杂着恶臭腐烂的味道,还好不是死气,陪床住院的时候闻到过将死之人身上的气味。
硬撑着坐起来抓过护屏摔裂的手机,9:31,想起来去看那个香,哪还有啊,连香脚都成灰了,翻看录下的视频没拍到香炉就掉地上了。
我摊在沙发上是无计可施,跟对象说吧,怎么说?大白天就这么厉害的,这是个啥?看情况还不是一个,是四个!咋整?!
正愁着肚子绞痛,跑洗手间开始便血了。看马桶里的血水我就跟对象说了不能再住,她不信,我就拍照发过去,结果她回了一句:“你便血跟房子有什么关系?!你不愿意住,你自己走就是了。”
我自己走了,她出点什么事儿我心里过不去啊。冲完马桶,也知道只能自己去面对,于是开始准备元宝纸钱香烛,按着小时候所见所学来一回,死马当活马医。
就这么着自己忙活,中间必须得给对象把晚饭准备好,结果她回来看我鼓捣就阴着脸,她不信这个:“你要烧行,明天早上烧,晚上烧了弄一身味,难闻!”
我只能收好放到一早好拿还不打扰她的地方,然后回来让她闻我身上的病气:“能闻到嘛?”
她闻了闻皱着眉头,这是闻到了:“比大姨妈还难闻,晚上洗不掉不许上床。”
我穿了睡衣睡裤躺在床上忐忑不安的无声絮叨:“实在无意冒犯,住在这里也是无奈,你们不要来了好不好,明天一早就给你们发钱粮,以后逢年过节也有,诵经回向也有你们的,就住半年……”
就这样,拿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一点多,没有翻东西的声音我实在扛不住就睡过去了。
我被冻醒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冷,我睁开眼,周围漆黑死寂无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又做了一个清醒梦,可,面前黝黑的背景里一团黑红相间的什么攒动着渐渐贴近我的脸,仿佛还有许多条触手,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梦。我大声喊着六字真言,许多的触手缩回那一团黑红,那一团黑红也撤向我的左边。
左边睡着我的对象啊。
我侧头看去,无底的黑暗。情急之下我坐了起来,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左边的情况,我对象被一个类似埃及木乃伊外壳一样的黑红罩子罩着,只剩下胸部以上还有脸能看隐约看清,但也看不完全。
在她上空有一个《千与千寻》中的黑红无脸男就那么平行的与她飘着,身上有无数的小触手在分裂下去在我对象那里融合,就好比它是一台3D打印机的母体。对象脸上有小触手变成的小手在舞动抚摸。
“不管你是什么,滚出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吼了一句。
无数黑红小触手停止了淅淅索索,浮在对象头顶的扁扁一团扭向了我,那不是一张脸,更没有无脸男的面具,眼见之时就开始了无限的变幻。
我开始了走马灯,跟濒死体验不同的是这个走马灯只有我自己犯下的错误,人生的决策失误到小时候拿热水烫蚂蚁窝,就连游戏里的走位偏差这样的毛发沙尘之许的过错都在里面,一直到自己化成婴孩回归母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我又在一个古代大家中出生长大,习武学文,出征边疆,征战沙场,然后身首异处,头变成了黑黑的一小团,报仇杀戮……
场面太过血腥我颤栗着强行拉回自己的意识,闭上双眼。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无论妖魔邪祟最容易从眼睛侵入。在我闭眼的一瞬间,留意到围裹对象的壳子破碎了,全部奔我而来,我松口气至少她暂时安全了。
我死命闭眼,但有什么在试图扒开我的眼皮,冰凉的触手,两眼眼皮在寒与恐中悸动打架。温度从床面开始骤降,我意识到自己在被无死角的包裹,触手摸索探寻着我头上所有的孔壳。
鸡皮疙瘩?根本起不来,已经是透心凉了,或者说透彻灵魂。一瞬间,我从身体的强直静止到了连意识都停止的状态,起心动念都不能。
连心想:“完蛋,要折在这儿了!”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多久内心深处有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同时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黄金古文——经。
我一下恢复意识,左眼眼皮已经被扒开一条缝,比平时垂帘打坐要窄一些。赶紧死死闭住,脑袋飞速运转管它什么经先喊出去再说,黑暗中出现几行金色古文——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多藏必厚亡,甚爱必大费,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使出吃奶得劲喊了出去,摸索我的触手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感觉裹着我的捆扎也消失了,温度上来了。与此同时我虽然闭着眼睛却能看见黑暗中那黑红的一团,它在疑惑的围着我打转。
我发现自己手脚能动了,顾不了什么直接双盘坐起来,管它什么佛家道家的经典,只要是脑子里能想到的只言片语零零碎碎就往外喊,真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各位。
确实有用,黑红的一团往回退了。我心想得赶紧找个自己背过的完整的循环播放,眼前跳出来一整篇的《心经》,那个时候什么《太上感应篇》、《金刚经》这些比较长的都没背过,《心经》背过了。
于是按照仪轨开始闭着眼喊经!渐渐地闭着眼睛都能看清周围,除了我跟那个红黑,什么都没有,我对象都不见了,我安下心她没事儿就好。
眼前这黑红从一开始在空中飘着,变成了摊在地上的一坨。我嘴里喊着经,心想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于是就开始心里说和,“我也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刚才跟您对眼儿我走马灯了,那您就一定能知道我的过往。我本无意冒犯侵扰,疲于奔命这些年,住在这里也是实属无奈。也就半年功夫,要不从现在起,我每天诵经回向给您,您不要伤害我们四口人(隔壁还有一对小夫妻啊),行不行?”这是在打商量,嘴上不敢停啊,心里打商量。
对面没反应,我嘴上喊着心里都要找观世音菩萨发牢骚了,我诵经持戒这些年,不追功名利禄,不求钱财美色,这会儿了我自己折在这里不要紧,最起码保我对象一个平安总行吧。
我这儿心里牢骚还没发完,那一坨黑红重又漂浮起来,化成人形站在了那里,身上的打扮还是黑红的不清楚,脸也看不清,却见他往我的左手边三拜九叩之后起身恭恭敬敬冲我做了一个拱手礼,拱手礼我知道,哦,这是唐朝的啊……
有人会说唐朝不是叉手礼嘛,确实有你是对的,我不跟你争。
行完礼他跟我一样往那里一盘,有个枯槁的声音就过来了:“行。”
不管佛家道家,诵经要帮别人总得知道别人名姓不是,我就问,过了一会儿,又是那么个声音单个蹦:“李。”
那我心里就有底了,于是专心致志的喊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嗓子眼咸腥,嘴巴已经张合不定,气若游丝,昨天就开始便血,这会儿自己是要扛不住了,全靠意念支撑。
于是打商量:“我扛不住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随后喊回向文。
过了一会儿这位李黑红站起身,又跟我行礼,随后化作一溜烟云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眼前破黑而亮,听到了外面公交车站报站的声音,“刚上车的乘客请往里走,没卡乘客请买票……”提示音是从中间开始的。
这会儿马路上来回的杂音对我而言就是天籁!
我睁开眼看墙上的表,早上5:56。自己面前的被套上有一条血雾落积成的血渍,身上汗津津透透的,盘坐的地方都是湿的,闻到的病气更重。先不管这些,扭头看对象,人还在,睡得很香流着哈喇子,只是脸上有些许的黑红渐渐隐入皮肤不见了,我心想坏了,这难道是入侵纹?
拿手摸摸她的脸,无恙,想要说什么,嗓子眼却已经是发不出话。
顾不得许多,起身换衣服抓了准备好的钱粮,出去找到人少的十字路口,哪还管周围人的眼光,心里念叨着开烧,一份给土地,一份给405的四个,最后一份是给小时候对我很好的老道长,思来想去好像只要他能帮我了。
回去之后做饭收拾,血渍跟坐湿的地方被对象看见了,说不了话也只能写字交代,她只说自己做了个噩梦,再没说别的。
7点半送她出门的时候我努力唤她名字,她回头诧异的看我,我冲她比心:“美!”
从此以后我每天都会如此,为了观察她的气色。
对象走后我瘫软在沙发上,想着一会儿取消当天的面试,已经没有力气做什么,就这么睡了过去。
感觉有什么在舔我的脸还有什么在蹭,有湿度还有温度,没有寒意。心里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我倚靠在什么人身上,一头梅花鹿在笑眯眯的舔我脸,旁边一只仙鹤在拿头蹭,见我醒过来梅花鹿赶紧舔两口围着我转两圈不见了,仙鹤跟鹿一并消失,同时我头上飞起了许多只紫色蝙蝠。
我坐在一片金黄的麦田里,眼见有捆扎好的麦秸秆,确认一番是小时候姥姥家的麦田里,看太阳下午一点多钟。
旁边盘坐着一位仙人,身着黄色道袍,脑袋后面有个摸不着的光晕,是环状发散的但不是圈。侧脸看去比《西游记》里那些演的神仙还要仙风道骨,白眉长须,和颜悦色,双眼微闭垂帘而坐。
他身上的道袍跟现实里道士不一样,仔细翻看才知道不是只有黄色,层层叠叠的,身上还环带玉佩好些叮叮当当的。我走到正面去看,怎么形容呢,比一些古代宫殿或者敦煌之类壁画上的神仙还要繁杂,还要好看,已非华丽能形容的了。虽然看上去是衣服,却可以说是自成一方世界,刚才的仙鹤跟梅花鹿还有紫蝙应该是从里面来的,为什么?都在里面动着,看着我呢,不光有这些,花草山水祥云瑞风种种瑞兽甚至经文都是活的动的,原来盘在那里的金龙估计觉察到我在看它们,都睁开眼睛回视我,眼神慈祥。
我伸手进去跟撸猫一样挠它们的下巴,结果都仰起头美滋滋享受着,龙身直接盘到我的小臂上,一手一条,还有青龙、红龙过来排队。
仙人睁开眼看我:“你个熊孩子,现在想起我来了?”(不动嘴的,意识交流)
我这才认出来是小时候的老道长。现实里道士紫色道袍最高,但仙界不好说,我也不理这些,就跟人一样,衣服职业不重要,人品德行才重要。
我就实话实说,遇到事儿实在没办法。老道长捋捋胡子冲着道袍上都想出来的好些:“去吧。”一群瑞兽呜呜泱泱开始在梦中世界撒欢,有些就直接往我身旁一趴,蹭着讨摸。
我的事情不用说他都清楚就开始跟我讲,脑袋里是一串串画面。李黑红是人成魔,其余三个是一家三口,横死的,让我跑的是我爸,跟了我好几年一直保护我,这次伤的很重让我自己把他送走。我想起来楼道里那次回档他不说我就问,他定了定回:“说不得。”
那不行,我好容易见着一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也知道我脾气就回了这么一句:“你持经这些年,不求功名利禄,昨晚怎么就起了抱怨呢?一直都在啊。”
他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就不再问这个想知道红黑怎么办。结果他生气了:“你这是读书读傻了,还是这十几年疲于奔命给忘了?你自己能解决的。”说的同时指着地上一小堆两寸长短的麦秸秆,还有一个麦秸秆摆成的乾卦。
六岁那年是老道长在麦田里教我卜卦,于是从那以后到高中毕业跟着他走村玩闹的记忆被唤起,零零碎碎教了我好些,还教过我三道符箓的。
想起来三道符箓,大家都知道道士要传渡啊授箓什么的,我啥都不是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
抬头间,他面前三道金色符箓现在空中,就是那三道。眼看着我语气带着责备:“你没试就说自己不行了?还不如小时候呢。”
我心想也是,于是想着弄纸笔,道长说话了:“万象森然,冲漠无朕,剑指为笔,滚符流影,清灵聚形,凌空交汇。”
我一惊:“通天箓?!”手已经开始行动了,第一道出来,就像拿黄色蜡笔在纸上画的,不金更无光。但是有信心了,于是第二道、第三道,一道比一道有金亮光,尤其是最后一道画完之后汗津津虚脱,换个通俗的说法,oom,没蓝了。
老道长点点头拿拂尘往我身上一扫:“念你因人祸奔波这十几年,原谅你这回。”
我不再疲倦:“这三道都有用?”
他手一挥消了我俩面前的符箓:“第二道就行。你呀还是心软,要我生前遇到这样的直接就砸过去了,你还想渡它,自己都顾不过来的。”
我自知理亏:“都吓的啥都想不起来了,也没想到《心经》真能镇住他。”
他打量我一遍苦笑一声:“还好,这十几年心性没变。我还担心你因为别人的错误做出啥出格的事儿来。可你就这么让,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试过没用,彻底躺平。我也不想掺杂任何的个人因素,好比一盘棋,过去这些人是我高举双手承认他们赢了,然后离他们远远的。等一个时机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无为……”他哈哈一笑:“可苦了令慈,以后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各自的因果。你现在对象的入侵纹我可不管啊。”
我本来想求他帮忙的:“为啥?”
他遥望远方:“不能干涉因果。如果你们分别,你还会像十几年前那样迷失困惑吗?”
“毁不灭性。地铁您知道吧?”
老道长点头:“知道,看着你坐过。”
我原本想怼他偷窥,可想到自己童年养在玻璃罐里的蚂蚁作罢:“我们现在相互陪伴,到了中转站她想出站坐豪车,这是她的自由,我还得继续走下去。能够在陪伴她的时光里学着存养天理就足够了,这也算博学之于文,博文吧。再说除了她还有老娘,我自己,包括您在内的芸芸众生……”
老道长捋着胡子频频点头:“这些年你能读书不倦,值得表扬。博览全书固然是好,可剥皮的《三官》,抽筋的《斗经》,要命的《皇经》,暂时都不要再读了,你之前没出问题算你运气好,尤其是《皇经》是真要命的。不说这些琐事,我考考你吧。”
我应着,随后他考我答,我问他解就这么着日落西山。老道长看看太阳挥挥手里的拂尘,瑞兽归位,他笑着看我:“时间差不多了。你十四岁那年问你要不要跟我修行,你说令慈要你考大学。初见你就没大没小的喊我徒弟师兄,咱俩处了那么些年,还授了你三道符箓,喊我声师傅不为过吧?”
我赶紧跪地施礼叩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师父哈哈大笑:“你个熊徒儿,是真活回来了!”
想问他道号,“您道号……”
师父捋着胡子:“我不怕你惹出祸端,毕竟你有过去这十几年的磨炼,不跟你说是怕你骄傲。”
我突然想起来我师兄,师父遥望远方:“他还活着,归隐了。”
我一听师兄这会儿得有九十多岁了,这是归隐山林见不着了。结果师父来一句:“在大城市里。”
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世,大隐隐于朝。
师父伸手摸摸我的肚子:“以后再有着这种芝麻绿豆的事儿别来烦我,自己又不是行的。”
“谨遵法旨。”我油嘴滑舌又拜了一下,再抬头是405的天花板,身上的病气没有了,后来还是去医院检查肠胃镜但没找到出血处。
起身第一件事儿是走到床边在对象睡的一边凌空画了第三道符箓,先要保证她的安全。随后取消了当天的面试,按着记起的回忆买东西鼓捣先镇宅,弄了俩葫芦挂在床靠后面诸如此类,又折些元宝金莲。
打电话问连锁的租房公司405是不是凶宅,对面矢口否认。一周之后跟大爷大妈们混熟了,知道我住405都问我哪个405,我说了具体楼栋,就有大妈悄默声跟我说了实情,跟师父那里看到的一致。
下午五点准时盘坐读书,酉时是吐纳的好时候,我盘腿只为发汗除湿。结果读书念经的时候就感觉旁边有东西在,但我已经不怕了,直接起第二道符箓:“我读书诵经,你要听欢迎。说好了的你不能伤害这一屋之内的四口人,更不能伤及无辜,昨天是我吓得不行,今天开始可就不一样了。”
不一会儿还是早上那个声音:“好。”
从此每天诵经回向给他,说话要算数。
晚上对象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她感觉家里的灯比以前亮,问我是不是换灯泡了。晚上睡觉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半夜听见有人来回走动,装箱拖动,包拉拉链收拾东西的声音。过了一阵,有一串脚步声停在了我床头,有什么东西戳了我的右胸一下,我睁开眼,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站在那里,脸上只能看见嘴,往上看不清。两边一边一个还有俩光球。戳我的是孩子,看身高七八岁,左手抱着一小花盆,里面我不确定是那盆熊童子,跟现实里不大一样。
他看我醒了,指着花盆一字一蹦:“谢谢!”
我心想你喜欢就好:“你们这是要搬家啊?”
他们都点点头,说实话我真不好意思:“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发的钱粮你们收到没?”
再点头。
“够吗?”
他爸爸点头:“够!”
“就半年,年节十五,钱粮都有你们的,得空也给你们诵经。到时候你们再回来,好不好?”
他妈妈笑吟吟:“那感情好。”笑的是真渗人还是赶紧让他们走吧。我冲俩光球一拱手:“有劳两位上差。”
两个非常连贯宏亮的声音异口同声:“客气了,黑纹的事儿我们恕难从命。”随后俩光球带着一家三口都隐去不见,我这还没说呢就给回绝了。
从那以后我右胸被戳的地方一直疼,去医院说是肋间炎,吃啥药都不管用。体虚嗜睡,师父开始在梦里教我些东西,除了这些以外算是一切安好。工作还是那样,打零工,找不到就做游戏代练,反正够两人吃用。
让我开始感觉不对的是对象的脾气有变化,饮食习惯也开始变,爱吃的不吃了,不爱吃的爱吃了,运气也不佳,怎么说呢遇人不淑,所谓的闺蜜借钱不还,工作上决策失误,这些事儿发生的时候我就给建议她一概不听,甚至跟我吵架,感觉变了个人一样。我是甘着急。试着哄着陪着她读一些圣贤书,《心经》之类养一下她的正气,一开始还好,渐渐不耐烦到后来直接抵触。
就这么挨过小半年,再找房子对象破天荒的带我去看,也就是后来的502,502只是房间布局磁场的问题,同样是旧冰箱的嗡嗡声,我们看的那个卧室,站在A地板砖上能听到,转到紧挨着的地板砖B上就听不到,跟405比都不算事儿。
回到405就早起发钱粮得跟他们说一声,我还是记挂着入侵纹的事儿,就顺便絮絮叨叨。
当天晚上,我被拽进了一个灰白色的结界,先前那个是黑 的,对面是个灰白的见我依然是拱手礼,我知道好这是李黑红。
他跟我说入侵纹的事儿他没办法,之所以能进到对象的脸上是因为她有欲念,就好像是两个同频率的阴性能量相互吸引一样,李黑红跟以前不一样,成李灰白了,频率不同收不回去。我心想那怎么办也不好再找师父。
李黑红跟我说之所以想扒开我的眼皮,是因为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生而为人的时候,现在他知道自己是谁了,又跟我要《金刚经》,我回头连着其它一些佛家道家的经典给他手抄然后烧送。再问他那一家三口,他说希望我帮忙超度,工作不好找,我就做游戏代练攒了点钱找真修行帮忙,临了李黑红说在我喊经的时候他见到了菩萨,所以才能重归人形。
搬到502一个星期以后,有一天睡着睡着听见有人敲门,睁眼一看早上3点多,以为是隔壁有事儿。结果405一家三口里孩子他爸飘进来了,旁边两团雾气看不清。
他进来之后直接飘到我旁边鞠一躬,我能看清他的脸,估计这是要轮回去了,他点点头,然后拿手指指我的右胸。我明白了:“我这是因为你儿子那一戳?”
很生硬的“对不起。”与此同时他拿手直接从我胸膛里捞,我是生生感觉到他手进去又出来,捞出来一个黑团,一种阴性的能量,上面还有一点点黄跟白色的,好像是在跟黑的打架。
随后他就笑着张嘴把黑团往嘴里送,惨白的笑有些渗人,刚到嘴边他停下来吐吐舌头,我才知道这是逗我玩呢,紧接着他恭恭敬敬双手捧着黑团转向了旁边的雾气,随即一道光,黑的没了,只剩下那两点黄白,回到了我右胸,从那以后再没疼过。
见状我赶紧拱手求情:“两位上差能否贵手相助帮我除去对象身上入侵的那些……”
话没说完呢,对面不知道哪团雾打断我连贯而坚决:“那是她自己的因果,你对她好她未必领情。该走了。”
我连送的话都没说呢不见了。
再后来对象就开始跟我提分手,已经不再需要我了。纵有种种不愿不舍不甘,我这个条件跟处境也不好再拖累人家,给别人添麻烦不是。
虽然还愁着入侵纹但还是开始收拾东西,有一天晚上梦里醒过来觉得嘴里左下尖牙松动,于是用手一拿就出来了,不痛也没有血,知道是在自己梦里,就算是掉牙了拿舌头一舔马上就会有新牙,根本没当回事。
刚想要把手里的牙齿丢掉继续睡,突然有个念头,古书上也好,倪师也罢都说可以把不好的事情转移到梦里解决;牙齿是人体最硬的骨头,脱离人体算是死物,属阴,能不能把她脸上的入侵纹引导出来?
于是我拿着那颗牙齿往梦中对象的脸边凑,却见从她脸上伸出来很细的黑红色触手抓牙齿,而且是紧紧地抱住牙齿之后便断开了跟脸上主体的连接,在牙齿上蠕动着像是在啃。
我一看有用,于是直接攥紧右拳,裂开嘴,砸自己的牙,砸掉之后新生,再砸再生,别问我疼不疼,疼!她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恩人,要分开了,不能让她带着这个走。直到左手里满满一捧,绕着对象的脸把所有的入侵纹牵引出来,看牙齿还有一些是白的,不放心又砸了一次牙吐到右手里再检查一遍。这才放心在面前画了第三道符最厉害那一道,将手里的牙齿跟黑红的不知道什么一并轰烧。
这么一折腾梦里的自己已经虚脱,僵直倒下。
现实里的我醒了。
很累,一身虚汗右手跟嘴里疼的厉害,放心牙都在。看着一别之后不知何时再见的枕边人眼泪横流,拿手轻轻梳理她的头发,摸摸脸颊:“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以后再不会像对你这般对别的女人了。”
重又睡着,似梦似醒间见师父拿手擦我的眼泪说着什么只隐约记得一小段:“真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一步,很好,睡吧。”
分开之后自己就如死掉一般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回到老家,让跟随保护我的父亲安心归阴。此后几年,师兄主动联系了我,对我是倾囊相授。道家的养生之法YYDS我在家没有粗茶只有淡饭,基本一日一餐,水果蔬菜都很少,你们看我现在的状态跟两年前一比就清楚了。
2023年6月初师兄要我过去找他玩,其实就是嘴馋了,我没钱他有呀,什么佛跳墙这些又贵又硬的菜也是在他那里练的手。
就这么着我带着猫来到了某一线都市,也才知道师父让师兄收了李黑红,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白白的谦谦君子,于是给他起了外号405。当然正常人跟猫狗是看不见的,我家清静能看见他,喜欢跟他玩。看乌俄战争新闻里有集束导弹,我自己胡划拉出来一张穿透子母符,没成想亮起了金光,然后我一脸坏笑看着405,他摇着头退远。
7月3号日出时分我们仨人衣猫来到了一个公园,已经有晨跑的人了,路过看见我肩膀上的猫还会撸两把。我看着前面的师兄心想找我过来这是怎么着?教我修身养性,他是要羽化飞升?毕竟近百的人了。
师兄回头瞪我一眼,紧接着眼神变的犀利回头同时喊了一声:“来了!”
就在他喊的一瞬间,周遭的人、物、鸟声什么的都消失了,这我熟啊,跟当初405一模一样又是个结界啊。我扭头看405,405尴尬的看着我:“非我所为,此界之力非我能及。”
只听见师兄已经金光护体冲杀在前:“我起的!吾辈道人以斩妖诛邪为己任……”再看他已经踩着剑阵跟一个没法形容的邪物体打起来了。405也赤手空拳飞身而去,清静在我肩膀上已经是低首眯眼两耳贴头弓身炸毛,竖着的大尾巴都成鸡毛掸子似的,是呲牙咧嘴:“哈~”
我知道拦不住:“去吧!”话没说完,它已经化身白虎飞奔而去。
我在想自己是远处丢丢符箓看形势好退居人后还是怎么着的时候,师兄直接把它跟引过来了。无奈之下拿出这两年学的手段应对,我们三个是三英战吕布,加上一只猫勉强说优势在我们。
正吃紧呢,我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当当当~当当当~”有人一个劲的发微信视频邀请。
师兄知道我没用全力开始埋汰我:“谁呀这是?”
我刚想解释一不留神被对面拍飞出去二十多米,脑袋翁鸣嘴里咸腥,起身之后还在那“当当当~”,看着远处缠斗的一黄两白一黑,心想摸会鱼吧也挂彩了是吧。
掏出手机一看,是曾经我俩的共同好友,许久不联系今天一个劲儿的发请求兴许是出了什么事儿?便接起来:“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屏幕上一美女:“今天……今天是她婚礼,我做伴娘,你们俩……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的好。哎,你头上脸上怎么有血?你这是又跟剧组了吗?”
我听到她结婚有些恍惚愣了一下:“结婚了,挺好。”转念一想赶紧问,“她们家是谁选的谁布置的?”
手机上:“婚房是她挑的,她老公可宠她了,装修设计,家具什么的都听她的。”
我心里是“咯噔”一下,要不是忙着,我真想看一眼她老公面相再让这个朋友画画她家的阳宅九宫给看看,最终还是算了,这就是命,要尊重他人命运!
在我想这些的功夫清静受伤回来了,在我肩膀上舔着伤口。视频通话里的美女在一个劲的念叨:“你跟剧组一天多少钱啊?哪个导演,什么片子啊?露脸吗?有台词吗?男一女一谁啊?能帮我要张签名照吗?……”
远处师兄已经开始喊我了:“这会儿摸鱼?!哪个小妮子啊,这个时候锁魂追命呢?你是要眼看着我这把老骨头折在这儿啊!”
我叹口气:“我就混口饭吃,你们都好好地。”说着直接手机关机。
常年睡觉的时候被她当抱枕抱着,左腿搭压我左大腿上,时间久了不压都又疼又麻,这会儿疼的就跟从里面拿刀往外戳一样,喜欢的人跟别人结婚心无波澜,那还是人吗?
红尘情缘尽成空,相守承诺过如风;
执手共赏成逝匆,心碎泪落无言愣。
终究是情爱皆苦,缘起性空!
我苦笑着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就算是回去帮忙我也得先怼师兄一句:“你就贫吧,师父衣钵传给你,里面有什么法宝我是知道的,你一件都没亮呢。再说了人家几百年的都没抱怨,你在这倚老卖老!”
没成想刚才那滴泪没有落到地面反而合血化成一柄剑,冒着红蓝毫光剑身振动“嗡嗡”作响。触景生情我心里想着要不叫它逝情?
405也被轰到我身后,一身的伤起来之后看着我:“你赶紧的吧,不然真要吃席了。”
我把剑引导着向他飞去:“那我得坐小孩那桌。李兄,你一直没有个趁手的兵刃,这柄剑刚成还没认主,送你吧。我想叫它逝情,你要觉得名字不好听可以自己取,毕竟你书读的比我多。”
405接住剑端详一番:“好剑!”随后行礼答谢,“名字甚好,心境使然,多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最后一句是在安慰我。
“嘿哟~”师兄远处打斗着乐呵呵的笑喊:“恭喜熊孩子师弟历过情劫,还得一宝剑!剑我不要,回头给我做好吃的就行!”
这会儿405已经回去帮忙了,我也不好再摸鱼:“你把师兄抱走!”随即掐诀念咒,405一听赶紧闪到师兄跟前行礼:“老人家失礼了。”抱起他就往远处飞,九十多岁的老人家也没多沉。
清静再次化身白虎冲上去帮他们争取时间。
师兄不高兴:“干嘛呀这是,不是打不过,我就想多活动活动筋骨,也让你们历练历练。”
405看向我,师兄也顺着看过来。只见我七宝袈裟披身,跟我师父是一样的,仅仅是道袍跟袈裟的区别,手托蓝紫金钵,金光护体。师兄轻叹:“师父又教出个和尚,”还是不忘埋汰我,“你这僧不僧,道不道的,能行吗?”我飞行之术不好,往脚底丢了两张飞行符。
“管它硬糖软糖,都是糖!”我回着飞身而起,身边瞬间现出千百张金色灵符飞舞环绕,跃跃欲试。
此刻我已经面对那个邪祟怪魔,见师兄跟405已经到了安全距离便开始絮叨:“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修行不易。大千世界,无挂无碍,自取自来,自由自在。因果业报,各有其缘,莫伤无辜,添恶罪障,要生便生,莫找替代!”
结果这个家伙反而更加兴奋狂怒!红眼暴筋法术体术都招呼过来了。
清静已经瘫回我的肩膀跟围脖一样挂在那,“好言相劝……还伤我家清静!”我叹口气,“你个孽畜,宁顽不灵!”。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嘛轰!
我从睡梦中醒来,原来是梦中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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